幾名大漢一聽，相互看了一眼，皆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少許的無措。主子吩咐的是若慕初酒樓拿不出混沌，他們就借機將酒樓砸了。

可是現在慕初酒樓拿出了混沌，他們還能砸嗎？他們兄弟幾個雖沒有什麽才學，卻也知道師出無名，也知道這樣做出來會理虧。屆時萬一壞了主子的事情，可怎麽辦？

幾名大漢紛紛看向了頭目，頭目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，已經將答案揭曉。幾人坐在完好無損的桌前，店小二端上了一壺碧螺春，倒好了茶水，端到每一人手邊。

“幾位客官慢用。”說著，將茶壺留了下來。

王天走到前臺，前臺的夥計亦將方才那一幕幕看在眼中，見掌櫃的過來，當下做出了回應，壓低了聲音。“掌櫃的，怎麽辦？”難不成真的做混沌嗎，可他們沒有師傅啊。

“出去買七碗混沌，並且盛一些辣醬與陳醋。”沒有混沌不會裝嗎，只要裝作是慕初酒樓做出來的混沌，息事寧人不就可以了嗎。

前臺夥計聞言，忍不住豎起了拇指。“老大，高啊，真高。”一邊拍著馬屁，一邊將王天交代的吩咐了下去。

不多時，混沌買了回來，幾名大漢師出無名，當真沒有再鬧下去。王天心中松了一口氣。這陣子莫初初不在京城，慕初酒樓可不能在他手裏出現半點差錯。那些桌椅，他就自掏腰包補上好了。

西涼，京都。

逍遙居於三日後正式開業，這消息不出半日，便傳遍了整個京都。

“逍遙居還真的開業了，那外地人還真的在我們京都站穩了腳。”

“胡扯，哪裏是什麽外地人有本事，若不是有風水鏢局站著給逍遙居幕後的老板撐腰，逍遙居能這麽快就起來？癡人說夢。”

“嘖嘖，你這是嫉妒，新店開張，少不了優惠，到時候我可要帶著我的一家老小去嘗嘗，外地人的東西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。”

茶樓小巷，到處都是關於逍遙居的傳言。幾日前逍遙居被砸，也就是這麽熱鬧罷了，如今不到十天的時間，任誰也沒有想到，逍遙居竟然聽過了這一劫。

雖嫉妒不信之人比比皆是，但亦有人對這新開的酒樓，充滿了期待。這日，莫初初在逍遙居設宴感謝齊桁幾人，齊桁一行二十人，就在酒樓大廳，酒樓的門大敞著，路過的人皆能夠看到。

“光天化日之下，逍遙居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請了土匪”這一消息亦是如同毒瘤，迅速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。

“恩人，這次要不是那位公子，我們到現在也不會找到您。”許是顧及著莫初初是個女子，齊桁說話的聲音都壓低了好多。

莫初初倒是沒有覺得什麽。平日裏宇文錦幾人說話的聲音皆不大，但出奇的是她們講話的時候，場面瞬間安靜下來，默契得很。

齊桁說話時，場面亦是安靜的。就是因為安靜，同桌的幾人，皆有些意外的多看了齊桁一眼。大當家的什麽時候斯文起來了，說個話還捏著嗓子。

莫初初仍是不太習慣齊桁一口一個恩人的叫著，先前是因為有求於他，恩人聽著順心一些，但現在沒有什麽要他幫忙的，仍是恩人恩人的，她有些心虛。

當下幹笑了三聲。“大當家的不必客氣，叫我初初就好了。”話一出口，才覺得有些不妥，他們還沒有熟悉到那個地步。見齊桁楞了一下，更是覺得有些過了。

腦子飛快的轉動著，靈機一動，話鋒一轉。“我表哥他們都是這樣叫，我也聽習慣了。”說著，將齊桁身前的酒杯倒滿。

“大當家的，這一杯酒初初敬你。這幾天若不是你幫忙，逍遙居不會這麽快就開張，我亦不會悠閑的坐在這裏喝酒。”這話絕對是真心的，且不說齊桁出於什麽目的，這份恩情，她莫初初是欠下了。

齊桁輕咳了一聲，老臉微紅。端著莫初初倒得酒，一時竟不知開口說些什麽了，同桌的心腹，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，這才反應了過來。

“恩……初初，我齊桁在被你救下來的那一刻起，就拿你當自己人了，否則也不會帶著兄弟，千裏迢迢的來尋你。你也無需和我客氣，我們走一個？”齊桁一生沒有念過書，大字不識幾個。

但為人卻是特別講義氣，否則龍頭山的上百號人，也就不會實心實意的跟著他了。

莫初初微楞了一下，旋即朗聲一笑。端起了酒杯：“來，大家舉杯，就當是為了慶祝老天讓大家相遇的緣分。”相遇即是緣，她莫初初不信命，卻唯獨相信緣分。

她怎麽也沒有想到，為難關頭，協助她的不是宇文錦，不是任何親人，竟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齊桁。

女子有這等豪氣，著實難得。齊桁心情大快，帶著一眾兄弟舉杯。“來，大家幹杯。”

酒過三巡。莫初初搖晃著酒杯，大腦大思考。半響，才看了齊桁一眼，面色略有幾分為難。“大當家的，我有件事情，不知當講不當講……”自從見到宇文傑那一刻起，她心中便有了這個疑問。

只是這陣子忙，亦沒有找到機會開口。今日當著這麽多兄弟的面，雖不是很適合問出來，但也只有這個場合，適合拿來談話。正因為當著這麽多人的面，沒有一絲遮遮掩掩，才適合拿來說清楚。

齊桁輕嘆了口氣，放下酒杯。“初初，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麽，宇文公子的事情，也應該與你講清楚。”若宇文傑與莫初初毫無關系，也就罷了，但她們關系並不一般，她們是親戚。

莫初初意識到了齊桁這是要說了，她亦沒有追問。

“初初，今天的雪特別大，天氣特別的冷。山裏的許多小動物都被凍死了，我龍頭山一千多號兄弟，馬上便要面臨沒有糧食的處境了。龍頭山這麽多年，也沒有多少積蓄，都拿出來的確能夠挺一陣子，但一陣子之後……

並且龍頭山也要有積蓄的，我們不得不為非作歹，不得不去綁架。先前若是知道宇文公子與初初是親戚，我齊桁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。”為非作歹，天理難容。

沒有人會願意做這種事情，沒有人天生就是土匪。今年大雪封山，龍頭山的弟兄們很快便要面臨食不果腹的危機了。

莫初初在心中嘆了口氣，這種情況，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麽。齊桁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，也因為與她有關系，被他主動放棄了。他這樣做，等於是將龍頭山上千號兄弟，置於險地了。

這事雖不是因她而起，但卻是因她而成了這個樣子。怎麽說她都有責任，有責任便不能坐視不理。齊桁對她講義氣，她斷不能利用完了便將人打發走。

思量了一下，慕初酒樓這一年下來，積蓄應是不少，先前齊桁綁架了宇文傑，目的也是要錢，既然都是要錢，她來拿，豈不是一樣。

“大當家的，我莫初初拿你當朋友，朋友有難，我不能不幫。大當家的若是信得過我，等我回了東陵，便讓手底下的人送去黃金二十萬兩，以及一些食物酒水。

只是路途遙遠，屆時還請大當家的派人在東陵邊境接應。”這也算是報答了這幾天，齊桁為了她的事情奔走的恩情。她莫初初素來不喜歡欠人什麽，恰好一次還清了。

她也是真心覺得齊桁這個朋友可交，但憑他一見到她人，便將宇文傑放了。要知道那是放虎歸山，倘若宇文傑上報朝廷，前與剿匪，對龍頭山無疑是滅頂之災。

“大當家的……”

齊桁還沒有發表意見，他心腹便不安的喚了一聲。他的擔心沒有錯，莫初初和宇文錦是一夥的，雖然救過他老大的性命，但是此一時彼一時，萬事都沒有絕對。

倘若莫初初拿著這個幌子安撫他們，回去就報了官，那他們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不好說，更別說拿什麽銀子了。

莫初初聞言，面不改色。會有人反對，這她早就想到了，若是沒有人反對，那才叫怪了。齊桁亦沒有太過武斷，當即答應下來。

而是沈吟了一聲，喝了一口酒。看樣子明顯是在思考。大廳安靜的出奇，所有人都在等著齊桁的決定。

“兄弟，大哥今天要武斷一次了，你可兄弟們，可願意再相信大哥一次？”自從將宇文傑放回去，齊桁心中便有了打算，只是今天莫初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提出來，他有些意外罷了。

這話是對著他的心腹說，亦是對著在座的兄弟們所說。願意不願意再相信他一次，這是一件很值得考慮的事情。但也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。

齊桁的心腹有幾分自己的考量，但這並不代表，他信不過齊桁。答案在齊桁問出來的那一刻，就已經很明顯了。

齊桁放走了宇文傑，他們沒有異議，現在要他們信任莫初初，他們這些做兄弟的，還能有什麽異議。大不了再跟著大當家的，冒險一次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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